事实说明，能拿出真金白银置豪宅买豪车的人，不一定就是身家清白的商人；能摆出慈善家姿态捐助慈善的，也未必就是如假包换的善长仁翁。要辨识哪些是真善士，哪些是伪君子也不太难，对那些一心一意要巴结权贵、趋炎附势之辈，我们大抵都得提高戒心，不能来者不拒。


　　陈志（左）在柬埔寨之所以能呼风唤雨，迅速起家，就是因为搭上长期执政的洪森（右）家族的关系。他于2015年创立太子集团，短短10年之间就已拥有百亿身家。（金边邮报）

　　让许多人惊掉下巴的30亿元洗钱案刚要淡出人们的记忆，不想更大的案件随即横空出世。主角也是来自中国福建，此君叫陈志，是柬埔寨太子集团控股（Prince Group）的创办人。

　　10月14日，美国司法部宣布起诉现年38岁的陈志，指他涉嫌电信欺诈与洗钱，称他经营一个庞大的诈骗帝国，并查封约150亿美元（约194亿新元）的资产。英国当局也在协同行动中冻结与陈志网络有关的19处伦敦房产，涉资逾1亿英镑（约1亿7100万新元）。

　　陈志原籍中国，后获英国与柬埔寨国籍。检方称，他于2015年创立太子集团，借房地产、金融服务与消费业务等“合法外衣”向外扩张，触角延伸逾30个国家，与全球各地128家公司有关系，其中17家设于新加坡。

　　有三名新加坡公民因涉嫌与这个集团有关联，被美国列入制裁名单。据报道，陈志在本地中央区也拥有数幢豪宅，包括永久地契私宅项目格美华庭（GramercyPark）超过5000平方英尺的公寓单位，市价估计过千万元。这个项目的其他单位，在此前也被卷入30亿元洗钱案。由此可见，高档公寓已成了洗钱的主要工具之一，一时之间大卖，不见得就是好事，反而值得执法单位提高警觉。

　　新加坡警察部队10月31日说，警方在全岛多处对陈志及同伙展开执法行动，查封他们的资产，并发出禁止处置令。警方共查封六处房产和各种金融资产，包括银行户头、证券账户和现金。这些资产总价值超过1亿5000万元。其他被查封的资产还包括一艘游艇、11辆汽车和多瓶酒类。

　　美方的起诉书指控陈志及他的高层通过政治影响、贿赂等手段保护犯罪网络，部分赃款经太子集团旗下博彩与加密矿业公司洗白，用于购买名表、游艇、私人飞机、度假屋，甚至在纽约拍卖行拍得毕加索画作。起诉书也指陈志的诈骗团伙利用所谓的“杀猪盘”，即通过情感操控诱使受害人投入加密货币投资，随后掏空他们的账户。此类诈骗往往会造成巨额损失，涉案资金最终被用于奢侈消费与资产转移。

　　网络诈骗现在已成了诈骗“行业”的主流，以及一门跨国大生意，这是与网络时代相伴而生的流毒。诈骗团伙害人无数，有些受害人甚至被迫走上人生绝路，但诈骗团伙的成员却能利用不义之财过着豪奢生活，以富豪和成功商人的形象，游走在各地权贵之间。狡黠的诈骗团伙魔头本是大苍蝇，却能伪装成蜜蜂混入各地的上流社会，包括新加坡。

　　豪宅、游艇、豪车、名酒、黄金……这都是富豪生活的象征，要他们不炫富，行吗？靠骗暴富的骗徒，更须要通过炫富来彰显自己的假面目，借此凸显自己赚钱的“本事”，证明自己是“成功者”，并以此打通人脉，在合法的假象背后，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新加坡要吸引高净值人士来落户、投资、设立家族办公室、购置房产，投身慈善事业，也吸引财富管理公司、家办到来筑巢。门户一打开，确实迎来不少蜜蜂，为金融中心增添活力。但与此同时，显然也引来一些伪装成蜜蜂的大苍蝇。他们瞒天过海，躲过许多执法者锐利的目光，也一再玷污新加坡作为纪律严明的金融中心的美誉，实在令人扼腕。美国媒体甚至发明具污蔑性的“新加坡洗白”（Singapore Washing）一词。

　　我国作为金融中心，不能因噎废食，但也必须适时检讨，看看筛检程序是否存在什么漏洞或短板，致使这些骗徒能轻易过关，还能长时间盘踞本地，进行洗白的勾当。其次，对骗徒的刑罚是否也有不足之处？最近当局提出修法，要对诈骗犯处以鞭刑，这是正确的做法。接连被揭发的洗钱个案说明，我们对骗徒必须严打严惩，不能留情；同时也必须提高防范力度。新加坡并不是政治贪腐的国度，为什么这些骗徒会想到在这里落脚？这主要是新加坡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效率和便利，以及对个人资产的严格保障。但这不能反过来被骗徒利用。

　　其次，新加坡虽然不是穷国，但社会上还是有很多需要钱的地方，比如社区里的建设需要有人乐捐助力，各个福利、慈善团体和大专学府同样需要有人大力捐钱资助。这也成了伪装者最容易到手的“护身符”。因为，在一般人心目中，做好事的肯定不是坏人，能出大钱的肯定是富豪，或是长袖善舞的成功商人。这样的身份很自然会受到欢迎，也更容易掩人耳目，使人破防。

　　但事实说明，能拿出真金白银置豪宅买豪车的人，不一定就是身家清白的商人；能摆出慈善家姿态捐助慈善的，也未必就是如假包换的善长仁翁。其实，要辨识哪些是真善士，哪些是伪君子也不太难，对那些一心一意要巴结权贵、趋炎附势之辈，我们大抵都得提高戒心，不能来者不拒。

　　无论是恶名昭彰的缅北诈骗团伙，30亿元洗钱案的苏海金，还是现在假面具被揭穿的陈志，做法都如出一辙。除了巴结权贵，假做慈善，在诸如缅甸、柬埔寨和泰国那样的地方，他们也能用钱收买当地军警势力，黑白同道，狼狈为奸。陈志在柬埔寨之所以能呼风唤雨，迅速起家，就是因为搭上长期执政的洪森家族的关系。他于2015年创立太子集团，短短10年之间就已拥有百亿身家。

　　不过，诈骗团伙能迅速在本地建立落脚点，显然也得到一些本地人的接应。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上没有君子国，从诈骗团伙的所作所为来看，要收买几个见利忘义的本地人并不太难。我们其实也有不少土产的骗徒。比如最近新加坡警方就透露，当局于9月9日与柬埔寨国家警察合作展开执法行动，打击一个以柬国为基地，涉嫌冒充政府官员、以新加坡受害者为目标的有组织犯罪团伙。犯罪团伙于去年成立，有27名涉案新加坡男子和七名马来西亚男子目前在逃。在逃的新加坡籍成员当中，据报道有一人还是本地名校英华学校的毕业生，其他数人则有犯罪前科。

　　借助包括星链卫星等现代通讯科技操作，和地方势力包庇的现代诈骗团伙，使各国的执法工作变得更加困难，非得有跨国的紧密协作不可。但鉴于东南亚国家内部政治情况各异，协调执法并不容易，要铲除诸如盘踞在缅甸边境的庞大诈骗园区，更是难上加难。

　　诈骗，自古有之，于今尤烈。在一个网络诈骗无孔不入的世界里，防诈必须是我们每个人每天必做的功课。我们的执法单位更须有火眼金睛，能及时识别伪装成蜜蜂的大苍蝇，并严厉处置，以儆效尤。（吴俊刚，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新加坡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