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嫌疑人通过网络搜索引擎对“失眠、抑郁、多梦”等精神类疾病常用的搜索关键词进行竞价，将经过制作包装拥有多名“名医”的“三甲医院”网站排在搜索的前列。在病患咨询时，由仅有中专学历且并没有行医资质的咨询员冒充医生和医生助理，以“话术”诱骗病患到院治疗，并以高于正规医院仪器治疗的10倍价格收费，甚至还会多开、乱开与病情无关的其他药物，忽悠病患以此敛财。日前，深圳龙岗警方辗转深圳、长沙、广州和昆明三省四市，将这个涉医诈骗犯罪团伙成功打掉，抓获嫌疑人30名。


　　“扫楼”发现“网络医托”，无资质人员忽悠病患到院治疗

　　时间回溯到4月12日，龙岗公安分局在龙岗区南湾街道平吉大道平朗路9号万国城检查，当进入B座13楼“深圳市山水医疗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水公司”）时，墙上张贴的“山水杜拉拉升职记 我们大干100天、每天奋斗 成功更近一步”等诸如传销口号的标语引起了民警的注意。民警随即仔细观察，发现室内聚集的几十名工作人员，均露出惊慌神色。察觉到异样的民警当即展开检查。

　　“我是胡主任医生，你的病情较严重，必须马上到医院治疗”、“我们医院是治疗你这种病的权威医院，有名医和专家接诊。”检查中，工作人员的电脑微信上不时弹出类似的对话框，进一步引起了民警的警觉。

　　经民警询问证实，这些工作人员均不具备行医资质，并不是医生，却在以医生的名义导诊，民警立即意识到诈骗的嫌疑，随即深入排查，果然发现“山水公司”其实是一个由线下转移到线上的“网络医托”窝点。民警当场将公司老板苏某某和4名负责人及24名“导诊”咨询员控制。

　　百度关键词竞价推广网站，吸引病患咨询并前来就诊

　　据民警初步了解，这个公司窝点设有企划部、竞价部和咨询部等部门。其中，企划部负责制作拥有名医、专家的医院网站。

　　而公司的竞价部则是整个犯罪套路的关键。山水公司承包了各医院科室的推广业务后，会在百度推广上对精神类疾病常搜索的关键词进行竞价，将“精心”制作的医院网站排在前列。公司通过网络搜索引擎对“失眠、抑郁、多梦”等精神类疾病常用的搜索关键词进行竞价，如果某一个关键词山水公司出价最高，当患者搜索相应关键词时，百度搜索会将其伪造的“三甲医院”网站排在搜索前列，吸引病患点击。

　　咨询部则是由一群仅有中专以下学历并没有行医资质的人员，冒充医生和医生助理，按照专门编印的“话术”，在病患咨询时诱骗病患到医院，而且咨询员每骗一个病患就有100元奖励，同时还按每名病患的治疗费的1%获取提成。

　　循线拔掉涉医诈骗窝点，“特邀专家”是退休医生头衔全是编的

　　专案组深挖侦查，发现“山水公司”与昆明安定精神病医院及广州、长沙的两家医院的精神科室有密切的“业务”往来，“网络医托”骗来的病患集中到这三地治疗。其中，昆明安定精神病医院是由嫌疑人苏某某出资持股开办的医院，另外还承包了广州、长沙的两家医院的精神病科室。

　　锁定了相关涉案窝点后，专案组部署开展收网行动。4月17日至24日，专案组赶赴三地，在长沙抓获涉案嫌疑人吴某某（承包医院精神病科室负责人），而在昆明、广州两地的3名涉案嫌疑人颜某（昆明安定精神病医院院长）、武某（昆明安定精神病医院财务负责人）、梅某某（承包广州一医院的精神病科室负责人），在山水公司被查后，已闻风潜逃。

　　当民警进入昆明安定精神病院，发现只剩下行政人员和一名当值医生。而医院在走廊的墙上张贴的红色极为醒目字样的“狼道、狼性法则、狼的精神”，及配有一群目露凶光的群狼图片的宣传栏，让心生寒意，感觉到这家医院非同一般。

　　检查中，民警还找到了10余份由当地卫生部门转来，都是以收费过高和疗效同网站宣传不符的病患投诉后签下的退款协议单，每单有2万元左右。据了解，这些协议单是有些前来医院治疗的病患察觉得被骗，有的向当地卫生部门投诉，有的甚至到医院吵闹，医院为避免曝光引起注意，便不得不向病患退款。

　　民警还找到该医院网站推出的“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委员、全国医师模范、从事40年精神疾病治疗的特邀专家”的医生，该医生表示自己是一名退休的医生，根本没有这些“头衔”，也没拿照片给过医院，从医经历才30年。民警点开医院网站时，对于网站宣传的“安定疗法”和“N+1脑神经因子再生体系疗法”，该医生表示闻所未闻，连称看不懂。

　　定制固定治疗“模版”，收取病患高昂治疗费用

　　经审，嫌疑人苏某某、吴某某等对其涉医诈骗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初步核查诈骗涉案金额逾千万元。

　　民警介绍，该犯罪团伙是一个公司化运营集团，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其中，“山水公司”制作宣传的医院号称“三甲”等级，实际是二级医院；网站上推出的“名医、专家”，接诊的只是医院的主治医师。

　　团伙中，主要嫌疑人苏某某是福建莆田人，其成立“山水公司”后，各部门主管均由莆田老乡充当，然后出资在昆明成立“昆明安定医院精神病医院”的基础上，再通过寻找由老乡在广州、长沙开办的民营医院，以每月支付10万元，自付盈亏的方式，暗地外包精神病类科室。

　　作案时，犯罪团伙经过“网络医托”窝点虚假宣传策划骗取病患的信任，如果病患有就诊意向，就预约就诊时间推送给医院科室，如病患在约定时间没有来，医院科室会主动联系，“热心”跟踪未就诊原因。当病患依约到医院就诊，一律采取固定的治疗模板，先让患者进行价格260元的三项检查项目，依次提出住院治疗、仪器治疗、药物治疗等三种医疗方案供患者选择。

　　其中，仪器治疗的价格是正规医院的十倍左右，药物治疗一般一开会开半个月到一个月的药物，而且会开出一些对病情毫无作用的其他药物。另外，由还没有取得行医资质医科毕业生担当医生助理带病人去缴费窗口缴费，陪着到相应的房间进行检查、治疗，到药房拿药，美其名曰提供“五星级服务”，其实是怕有些病患看到高额的费用不去缴费而直接离开。病患就诊后，医生助理每隔两三天给患者进行电话回访，一旦有病患因各种原因不到医院再次进行复诊，医生助理会告诉患者该病正处于复发高峰期，不来医院就诊后果自负等严重后果恐吓病患。

　　调查中，民警还联系上了曾经在长沙的这家医院的精神病科室就诊过的患者阿虎（化名）。据阿虎介绍，他今年17岁，在长沙读高中，因学习压力大，头痛睡不好，通过网上搜索咨询，遇到一名自称长沙某医院精神病科室的胡医生助理，承诺3天有效果，就来到科室治疗。没想到，医生却说不出诊断结果，开始就是800元一小时的心理疏导，然后三天两头的各种仪器治疗，前后花了2万3，却一点没见好转，而到正规医院就诊后，仅花费700元钱，阿虎的情况就有所好转。

　　民营医院科室外包，滋生医疗诈骗土壤

　　为了躲避检查，苏某某承包的医院的精神病科室表面上还是接受医院统一管理，医疗费用医院统一收费，医生在医院备案，护士由医院统一聘请并安排到科室上班。而医院每月与“山水公司”结算时，先扣除科室外包费10万元，医生账上工资等，把剩下的钱转账到“山水公司”账上，再由“山水公司”向精神病科室人员发放额外工资。

　　医院账目上，精神病科室的医生每月只有5000元的工资，而“山水公司”每月额外向医生支付4至5万。若医生给患者开具的药物是医院自己采购的，医院会提高15%的药物价格来销售，事后按药物售价的10%提成给“山水公司”，若是“山水公司”自己采购的药物，会100%发还“山水公司”；若医生给患者检查或者治疗的仪器是医院的，医院会按照检查费用的30%返还给“山水公司”，若仪器是“山水公司”自己购买的，检查费用会100%发还。

　　目前，苏某某、吴某某等6名犯罪嫌疑人已刑事拘留，24名涉案咨询员被治安拘留，在逃嫌疑人颜某、武某、梅某某正在组织追捕，此案正在进一步深挖审理之中。（南都 记者 程昆 通讯员 周锋）